光棍汉的睡帽(4)
莫莉哭了,安东哭了;——那么多眼泪,是啊,都包含在一颗泪珠里了,它有着欢乐的红色和美丽的光。莫莉说过她喜欢他胜过喜欢魏玛的一切胜景。
一年过去了,两年、三年过去了,在这期间来了两封信,一封是运货跑买卖的人带来的,一封是一位游客带来的;那路又长又艰难,又弯弯曲曲,经过不少的城和镇。
安东和莫莉经常听到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故事⑦。他每每由故事联想到自己和莫莉,尽管特里斯坦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他生于痛苦之中”,而这一点不符合安东的情况,他也宁愿永远不像特里斯坦那样会有“她已经把我忘记”的想法。可是你知道,伊索尔德也并没有忘记自己心上的朋友。在他们两人都死后,各被埋在教堂的一侧的时候,坟上各长出了一棵椴树,漫过了教堂顶,在上面结合开花了。真是美极了,安东这么认为,可是却如此悽怆⑧——,而他和莫莉是不会悽怆的。但他却哼起了云游诗人瓦尔特·冯·德·福格尔魏德⑨的一首小诗:
荒原椴树下——!
这一段听起来特别地美:
从树林那边,在静静的山谷中,
坦达拉莱依!
传来了夜莺的歌声!
这短诗总挂在他的嘴边。月色明亮的夜晚,当他骑马在满是坑洞的道上奔向魏玛去访问莫莉的时候,他唱着这首小诗,打着口哨;他出于莫莉意料之外到达了那里。
他受到了欢迎。杯子盛满了酒,宴会上欢声笑语,高贵的宾客,舒适的房间和舒适的床,可是却完全不像他想象的、梦寐以求的那样;他不明白自己,他也不明白别人。但是我们却能明白这一切!你可以进入那个屋子,你可以到那一家人中间去,但是却不踏实。交谈,就像是在驿邮马车里交谈一样;互相结识,就像在驿邮马车里互相结识一样;互相干扰,心想最好自己走开或者我们的好邻人离开。是啊,安东的感觉便是这样。
“我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姑娘,”莫莉对他说道,“我要亲自对你讲清楚!当我们还是孩子时,在一起相处过,从那以后,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中间有了很大的变化,不论内心或是外表,都与当年大不一样了,习惯和意志控制不住咱们的心!安东!我不愿意你把我看成是可恨可憎的人。现在我要远离这里了——相信我,我对你很有好感。可是喜欢你,像我现在长大后所理解的,一个女人会怎么喜欢一个男人那样喜欢你,我却从未做到过!——这一点你必须忍受!——再会了,安东!”
安东也道了别!他的眼中没有一滴泪水。他感到,他再不是莫莉的朋友了。一根炽热的铁棍和一根冰冻的铁棍在我们亲吻它们的时候,引起我们嘴唇皮的感觉是相同的,它们咬噬着我们的嘴皮。他用同样的力度吻着爱,也吻着恨。不到一个昼夜他便又回到了艾森纳赫,可是他的乘骑却也就毁了。
“有什么说的!”他说道,“我也毁了,我要把能令我想起她来的一切东西都摧毁掉:霍勒夫人、维纳斯夫人,不信仰基督的女人!——我要把苹果树折断,把它连根刨起!它绝不能再开花,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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