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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岛之歌(日本)(2)


  能否把她们带到军医那儿去,我犹豫不定,最后还是一个人回到帐篷里去了,然而,此时我却听到了比刚才更厉害的孩子的哭声,并且一直不断地大声地哭。
  我又来到了她们的身边。此时孩子的母亲已经死了,喂着孩子的奶头已发硬了。但是她却紧紧地抱住孩子。一动也不动。
  我把孩子轻轻地抱了起来。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紧紧抱住孩子的那双冰冷的双手是多么的有劲。我总觉得我好像是从她手中抢夺孩子,我深感内疚。她的那双手多么的有力量。
  放心吧!孩子的母亲,您的孩子由我来照看。
  我清楚地知道我是一个士兵,当然不能带领孩子,但是,如果我不这样说怎么能把孩子从她身上抱下来呢?  我抱着孩子,向车站方向走去。途中突然想起这孩子不知叫什么名字,又重新返回到原地,从她母亲身上摘下了写有名字的布条。
  我走啊走,一路上似乎没有碰到一个我能放心地交给孩子的行人。可不,大家都正在为自己受伤的身体而发愁呢,谁还会考虑到他人的事呢?  快到车站附近时,我终于碰到了两位正在往三轮车上装行李准备逃难的行人。我赶紧跑到他们跟前,气喘吁吁他说:“喂。喂,麻烦你们把这个孩子也给带走好吗?她母亲已死了,这孩子好像还没有受伤。”说完,又想起了兜里还有昨夜没有吃完的点心——罐头和面包,全都倒了出来。
  俩人惊奇地相互看了一眼:“好吧,把孩子放到车上去吧,车站有救护所,到那边吃饭去。”边说边上了车。
  “谢谢,大谢谢你们了,全拜托你们了。”说完也就急冲冲地向往处走去,谁料特意取回来的写有名字的布条却忘记交给了他们,半路上想起来了,却没有时间去追赶他们。
  我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帐篷时,已到了开饭的时间。“你去哪儿了?”我受到了责问,紧接着是一顿臭骂和毒打。我没有把送小孩的事情说出来,我知道,即使说出来也是白搭,因为我作为一个士兵违反了纪律。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到战争这东西是多么的残忍。
  从那以后,又过了好多年,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七年的某天,我被收音机传来的广播惊呆了。
  广播说,我们正在寻找一位海军士兵,七年前,在广岛练兵场附近,把一位婴儿放在一辆三轮车上的海军士兵。我感到很惊奇。因这段寻人广播中的开头部分也没听见,因此我也无法了解是谁在寻找。
  不过,这一广播却使我已经忘却了的那天的情景又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那婴儿母亲的遗容再次在我眼前浮现。开始我还以为是她在寻找呢,但这怎么可能呢?或许是那两位拉三轮车的人吧,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两个人的样子。
  那以后的三天里,我想也许还会广播找人,所以我很注意收听寻人广播。
但是,再也没有听到。那时我又想起从那母亲胸前摘下来的写有名字的布条和当时的日记本还保存着,花了些时间找到了它。我又来到了广播电台,打听到那位寻人启事者的住处。那是一位女人的名字,家住岛根县。
  也许跟我毫无关系,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把当时的情景写了一下,把信投了出去。没隔多久回信了,在信上写了一些我未能想到的事情。信上说,“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那么快就能收到你的来信,发寻人启事时还真担心那位水兵还活着吗?即使活着那时的情景还记得吗?还能给我们回信吗……但当我们一想起当时那抱着孩子向我们走来的水兵总是激动不已,再也呆不住了,于是我们就来到了广播电台……”
  信中还提到了分手后的情况:“当时我们并没有把这孩子当作一回事,简直像把她当作行李一样给看管了起来,结果到了车站,找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接收孩子的地方。我们投靠远亲,正要去二十日市,一起把她带到那里,可是那里也一样,没有收孩子的地方。这孩子一定是广子的再现,我们这样想。因我们家的孩于广子前不久刚死去,因此我们把她取了同名一直抚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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